翌日,清晨。
叮一声响, 褚雁把装着煎蛋的小瓷盘放回餐桌上,严肃批评:
“煎太焦了, 你怎么回事?”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厨房,安东尼奥站在灶台前,摞着袖子,叼着烟,肌肉健壮的手臂上纹满了各种刺青,腰上系着杨小刀的粉底小熊图案围裙,从容不迫地转身把第二个煎蛋倒进碟子里。
“哦,别这么挑剔,小宝贝。”混了半辈子黑丨道的安东尼奥对小姑娘的脾气从来很好,微笑道:“你知道,我本来也是你继父人选之一的,要不是因果律实在棘手,你本来有可能天天早上都要吃我亲手做的煎蛋……”
“你还没忘记这茬呢?”褚雁诧异道。
“怎么啦,我这个年纪偶尔回顾下峥嵘往昔不是很正常吗。”安东尼奥一手端着平底锅,回首往事唏嘘万千:“想当年我也是曾经被沈监察亲手递过房卡的人,先不说那房卡是不是假的吧,起码说明我有资格入围过……你摆弄什么呢?”
褚雁打开白晟的微信,按下语音发送键,一脸鼓励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南美军火小天王立马怂了。
“哦,闺女,别这样。”安东尼奥如奥斯卡影后附体般一脸哀戚,夹着嗓子翘了个兰花指:“昨天在车上你还亲口叫过我妈妈呢,你忘了那姓沈的渣男怎么说了吗,他要让所有南美黑丨帮都知道是我九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了你……”
为买动物园而折腰是皇太女抹不去的黑历史,褚雁忙不迭把手机收了回来,然后字正腔圆地对她父皇隔空表忠心:“没这回事,不要乱说,在这个家里像我母亲一样的人永远都是沈——”
身后楼上,卧室门咔哒一声开了。
沈酌笔直的裤腿在楼梯顶端一闪。
“……白氏。”褚雁镇定自若,比安东尼奥还要入戏,铿锵有力地:“在这个家里白先生就如同我最敬爱的母亲!”
啪,啪,啪。
安东尼奥用力鼓掌,毫不掩饰对其见风使舵本领的欣赏之情。
“很好,忠心耿耿可鉴日月,我会转告沈白氏的。”沈酌顺着楼梯走下来,清早容色从容懒散,然后转向安东尼奥:“一大早上你在我家干什么?”
安东尼奥穿着围裙,举着锅铲,向面前一堆吐司、煎蛋、水煮嫩叶小菠菜和蘑菇上一摊手,表情匪夷所思,意思是你自己难道看不到吗。
“你亲亲老公耳提面命,在他回来之前务必要确保你的人身安全和饮食健康,工作时无人打扰,下班后没有小妖精上门,三餐要按时按点吃,但凡你掉一根头发他就从哲学转行去南美卖军火,把我赶下台去沿街乞讨或者去夜总会当脱衣舞男。”安东尼奥摸着下巴诚恳道:“说真的,有时我感觉您二位一直在把我当做普雷的一环,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叮一声响,沈酌把盛着煎蛋的碟子放回桌上,皱眉道:
“煎太焦了,你怎么回事?”
安东尼奥:“……”安东尼奥瞪着他俩, 只见沈酌和褚雁一大一小并排坐在餐桌对面, 两人回以一模一样的嫌弃的表情。
“白晟煎蛋的时候你俩也这副德行吗?”安东尼奥忍不住问。
褚雁肃然:“白先生煎蛋从来不焦。”
沈酌补充:“白晟做什么都很擅长。”
安东尼奥解下围裙一摔:“我去当脱衣舞男都比伺候你们这一家子强!”
·
半小时后,黑丨帮小弟夹着尾巴在前面开车,车载蓝牙传来白晟惊奇的声音:
“煎蛋你都不会做?不是很简单吗?”
安东尼奥悻悻坐在副驾驶上,宛如一个被婆婆教训的小媳妇。
“冰箱里有海胆,拿小勺子碾碎备用准备调蛋黄,拿黄油烧热融化一茶勺鲜奶油可以让鸡蛋的质感更漂亮绵密,啊对了你用的是我们家厨房里的哪个锅?我们家平时煎蛋炒蛋水波蛋都用各个不同的专属锅,你知道的厨艺的关键在于确保受热完美均匀……”
加长悍马正向着前方的大学飞驰,安东尼奥心累地撑着头,“别霸凌我了,你自己回来亲手伺候沈监察不行吗,只要是你的不管什么蛋他都会很喜欢的!”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随即传来白晟十分羞涩的声音:
“啊,你也这么觉得是吗。”
安东尼奥:“……我说的是早餐鸡蛋!你在害羞什么,怎么搞得跟开黄腔一样?”
沈教授西装革履地靠在后座上,身侧是他待会拿去上课的笔记本电脑,眉心不悦地微蹙着,一手按着抽动的眼角。
“我的眼皮从昨天就开始跳,白晟一说话我跳得更厉害了,怎么回事?”
褚雁不愧是白晟心爱的皇太女,时时刻刻把她爹的家庭地位放在心上,闻言不假思索:“很正常啊,左眼跳财,说明白先生马上就要回家了呀。”
“跳的是右眼。”
“……”
“使用电脑时间过长、在强光或弱光下用眼太久、精神紧张或压力过大都有可能导致眼睑肌肉神经末梢抽搐现象。此外,眼内异物、倒睫、结膜炎、角膜炎、身体缺乏微量元素等也是眼皮会跳的重要原因。”褚雁坚定地提议,“我们要从科学的角度看待问题,去医院检查下身体镁元素含量吧!”
沈教授瞟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一言难尽,半晌缓缓道:
“你知道我们竭力追求人类科学的尽头是为了证明什么吗?”
褚雁作为立志走上物理之路的天才少女,日常面对沈酌那是整一个高山仰止,闻言立刻摇摇头,一脸求知的纯真。
沈酌冷冷道:“为证明左眼跳财,右眼跳白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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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在往回赶的路上了,最多再过几l个小时就能落地回家……什么?沈酌今天还要去大学上课?”
通话另一边,白晟蹲在地上,两条长腿大马金刀地岔开,一条手肘搭在膝盖上,难以置信地对手机:“我出差离家整整三天,他竟然不在家等我, 那群长得没我好看、脑子没我好使、腹肌没我漂亮的愚蠢大学生有什么好上的?”
手机对面隐约传来褚雁的声音:“……赶紧挂了吧, 沈教授说他要跳瞎了,待会还要养精蓄锐对付那整整一个班的愚蠢大学生呢……”
“宝贝,待会下课我去学校接你!”白晟对着手机提高音量,毫不掩饰愉悦之情:“我特意为你准备了巨大的惊喜,等我哟!”
连沈酌都瞬间一震。
安东尼奥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在挡风玻璃上,回头惊恐问:“他不会又把自己喷上奶油藏蛋糕里了吧?”
白晟按断通话,意犹未尽地站起身。
眼前是一座占地辽阔的仓库,平台上静静停着一架被银色幕布盖住的巨大物体。
两名工作人员肃然立于左右,一人手里拽着幕布的一角,那表情跟马上要揭晓奥斯卡小金人差不多。
“白先生,您特意叮嘱我们连夜喷涂的周年纪念礼物已经准备完毕了,”工作人员大手一挥,幕布呼啸着从半空揭下:“——您请看!”
幕布徐徐落地,终于露出了那巨大礼物的庐山真面目,赫然是一架崭新的私人直升机,在雪亮射灯下闪闪发光。
杨小刀:“……”
杨小刀张着嘴巴,退后半步,抬头仰望遍布机身的复杂喷涂,每一寸画面都清晰鲜艳、活灵活现,其逼真程度足以令人叹为观止,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大心思大价钱的,但凡绘画水平稍微低点儿都还原不出那么完美的画面。
“作为一个在激烈的雄竞市场上用实力卷死其他选手的男性,首先要学会的就是送礼。”白晟对他年少纯情的儿子循循善诱,“送礼是我们讨得配偶欢心的关键,其要义在于,第一要奇思妙想不落俗套,第二要费尽心机投其所好,第三要不惜代价不计成本;在这方面某位喜爱送荔枝的古代皇帝就为我们后世人做出了杰出的榜样。学会了吗?”
杨小刀合上嘴巴,转向白晟,久久无言,仿佛看见一扇巨大的孔雀尾巴在他屑爹屁股后头迎风怒放。
“爸,”杨小刀终于道,“要不我帮你把自己埋蛋糕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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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纸张响动,HR把文件夹合上:“所以沈教授……沈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