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路尤为陡峭。漆高挑着一担水晃荡着,路上免不了泼洒一些,到了山顶的宝塔门前,一担水往往只有半担了。而胡英子和杜鹃这会儿干累了,不再轮换着挑水或拎水,就包管冲洗宝塔,一层层地冲洗,直到那种臊臭的气味荡然无存,她们才把供品什么的拿进宝塔供在塔神前,并虔诚地燃起香烛,又一次打躬作揖,替自己的孩子说些认错的话。
约莫几个时辰后,天色已晚,胡英子、漆亮和杜鹃都离开宝塔山,过了龙盘河杜鹃就和他们分开了。她走到龙盘镇乘坐私家车到县城精神病专科医院三号病室探视孩子夏高,他和龙来同学都在床榻上睡觉,还没有醒过来。原来,医生已给他们打了扑尔敏,暂时控制了他们嘻嘻哈哈傻笑的症状。
到了晚上9时许,床榻上又响起那种听起来令人心情酸楚的傻笑声。杜鹃心虚,感觉到宝塔山去白忙乎了,没有一点效果,孩子还是老样子。正竟自难受,突然看见夏高站起来,望着她和他爸叫道,妈、爸,我怎么在这里?这里哪里?
杜鹃见夏高恢复了正常,说这是医院,你开始病了,病得很厉害,我们才把你送到这里来的。夏丰年非常高兴,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什么也不说,一把抱住儿子,不停地用脸颊亲他的脸。夏高说,爸,妈,我们回去,医院有什么好住的,我们家不富,是钱多了没有哪儿花销吗?我又没有病。
这时,一个护士进来,见夏高好了,龙来仍在发出那种傻笑声,便说,我们医生用的是同样的药水,怎么一个治好了病,一个治不好病呢?杜鹃哼一声,说哪里算是医院治好的,是我今天到宝塔山去代孩子向塔神陪礼道歉,把三个孩子弄脏了的宝塔都收拾干净了,把供品安放好了,塔神原谅了我家孩子,他的疯癫病自然就会好。
你鬼说,我不相信。如果是这样,干吗这个伢儿的病没有好呢?护士指着龙来说。他发笑的样子看上去越发恐怖。
那是因为他的家长没有到宝塔山去向塔神陪礼道歉,就得不到原谅。杜鹃直来直去地讲,夏丰年放开夏高把杜鹃碰了一下,还白她一眼,意思是你多管闲事,人家不到宝塔山去向塔神陪礼道歉,关你什么事?你这么讲出来,龙来的家长多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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