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见到许多年没有见到的前妻翟皎月。
他已经发现了翟皎月,翟皎月的额头上缠着白孝布,直缠到脑后勺,不是自然打结,而是用一根麻绳打结;白孝布的两头就合并到一起,沿着后背垂至腰部。
由于神情木然略显悲伤的翟皎月是坐着的,那孝布的两头还扫到夜色朦胧的地面上来了。众多吊丧者也都一样,无论坐卧,背后披挂的孝布两头都甩到屁股下面来了,白成雪一样悲恸的颜色。
覃财兴走近翟皎月,只能打量着她,当然不能跟她交谈,因为毕竟一个是鬼,一个是人,阴阳两隔,彼此没法用语言沟通。
忽然,翟皎月将手伸进那件羽绒袄的里边荷包不知在掏什么,她的目光正看着那歌师,并支楞着耳朵听那歌师所唱一段针对她来的词儿——
牛耕累了要把草,马跑累了要喂料。
歌师我唱累了要点啥?不要多、不要少,
只要亡者亲人给两百元钞票。
亡者亲人不就是其父母妻子。现在刘洋生的父母正在丧棚里没有出来,也没有注意听歌师唱歌。自然作为亡人妻子的翟皎月注意到了,她不能无动于衷。但还是有点犹豫,又听那歌师唱道:
亡人唠吵就这一回,从此阴阳两隔无穷期。
两百元钞票都不出,莫后悔,枉做恩爱好夫妻!
翟皎月蓦然站起来叫道,歌师,别唱了。遂走过去,将从羽绒服荷包里掏出的两百元钞票递给他。歌师果然不再唱,接过钱,说声谢谢。再开始唱其它的正本。
这时,坐在丧棚里的刘世延知道了,他慢慢地走过来,站在回坐的翟皎月面前低声说,皎月,你刚才这两百块钱就不该给,歌师来的时候,就跟我说清楚了唱一晚上(丧歌),500块钱。他还向亲戚朋友笑纳了不少烟不少钱呢!
翟皎月想起歌师所唱的歌词“亡人唠吵就这一回”,便说,算了,他就唠吵这一回。
这毕竟是在给亡子举丧,刘世延也不好去找正在唱正本儿的歌师论理或扯皮。虽然这是惨事,却也是白事。民间有种说法,叫做红白喜期,要热闹。刘世延一想:也是的,只要搞得热闹,对得起儿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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