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海翻江似的一阵绞痛,这会儿,也感到口渴,这块花生地左边的土坎下有一管地下矿泉流成的小溪,距此不过几十米远,它多么想几步颠过去啜饮,可是半步也迈不动了。
渐渐地,它站立不稳,四肢从颤抖到沉重,已支撑不住疼痛难忍的身躯,蓦然软瘫在地,它的小眼睛还睁着,但光泽已暗淡下来。
一只夜莺在这里盘旋了一圈,扑剌剌飞走了,之后留下死亡的沉寂。
小花还没有死,身子已经贴着地面抽搐,嘴里泛着一缕缕纠缠不清的白沫。就是这鬼东西在它的胃里、喉咙里生产、涌动、膨胀,它拼命地吐,可是不能全部吐出来,像永远也吐不尽的丝,这鬼东西充当了刽子手,正在一点一点地宰割它的身体。
在苟延残喘之际,它有一点点迷糊,倒不明白这是怎样造成的,难道自己发了病?不哦,它还有一点清醒,明明是花生植株的根茎有毒,怎么以前吃了没事,是种植花生的庄户人为了防止外力侵害而放的毒么?它既愤懑,又无奈。
片刻之后痛苦至极的小花忽然感觉不痛苦了,而且舒适极了、轻松极了,它的灵魂已经离开躯壳,轻飘飘的,像刚才的夜莺一样在花生地的上空飞翔着,望着花生地旁的草棚静静的,像一个很有耐性的哨兵,它对它也产生了愤怒,因为它的主人对于鼢鼠来说是不共戴天的天敌。
一种报复的意念在心里滋生,它飞到草棚那儿,想掀翻草棚,可是无论怎么用力,那草棚却纹丝不动,它用嘴咬那草棚上的一根茅草,却也莫之奈何,一根茅草依然是一根茅草,上面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掉。
它突然醒悟过来了,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鼢鼠的阴魂,无论怎样努力也是徒劳的。
此刻,它又飘回花生地,看一看那具嘴里仍在机械地吐着白沫的自己的躯体有没有一丝复活的生机,它细细地观摩、触摸,发现自己的躯体包括四肢已变得僵硬,再也没有回阳的可能了。
于是它落寞而愤慨地飞离这块令自己毙命的花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