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国和齐国是按照第四等要服去朝贡的,因为实在是距离镐京过于远。
这种情况直到彻底迁都到洛阳后才改变,邦周重新划分了五服。
五服制度是姬昭在礼制和现实中,进行的一个折中的选择。
在洛苏看来,这世上的根本政治道理是完全相通的。
放在现在的大唐是一样的道理。
那一天洛苏和李世民在棋盘上放下黑子,便是以长安和洛阳为中心。
至于那些白子,就是一个个圈,而这些圈子的唯一划分依据,不单纯是距离,而是朝廷大军所能够到达的时间,即发生叛乱后,最精锐的禁军平叛进场的时间。
根据陆路和水路的不同,划出了五个圈子,分别是七天之内、半个月之内、一个月之内、三个月之内,以及三个月之外。
三个月之内的圈子,几乎就囊括了整个关中、蜀中、河西、河南、河北、淮南、江南,可以说传统中原熟地都在这里面。
而行军三个月,几乎就是帝国军队投送的极限。
不是说更远去不了,而是先不说三个月的行军时间,叛军已经将所有准备都做好了,即便是到了那里,所要付出的代价只会让中央帝国陷入极深的财政负担中。
可以说,除非为了大战略,否则持续进行这种长途跋涉的战役,不用多,只要两三次,以农业为根基的中央帝国,就会自己陷入崩溃中。
实际上在洛苏给李世民讲述了这个理论后,李世民就隐隐感觉到,如果大唐真的拥有西域以及草原,那府兵制度貌似不能适用于统治这么广袤的疆域。
毕竟府兵要种地,而且府兵都是轮值,在长安待多则两个月,少则一个月,就要回家,如果将府兵调到西域去戍卫,或者调到漠北去戍卫,即便是从长安出发,那仅仅在路上就要花费至少半年的时间。
来回就是一年,这一年的吃食,都要府兵自己提供,还要准备衣服、甲胄、马匹的草料,那沉重的负担,李世民这深谙军事的人,仅仅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况且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去驻守,不可能很快就回来,起码要待几年,要不然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那家里的地怎么办,那家里没有男人,在这个时代,家岂不是垮了。
所以当洛苏将第五枚白子放在棋盘边缘,对李世民说道:“这就是传统的荒服,所谓荒服,就是帝国实际上,只会消耗力量而难以得到什么的地区,草原、西域这种地带就类似。
但又迥然不同,西域很重要,它虽然不能直接给帝国带来什么,但缺少它,帝国就相当于断掉了一条腿。
当初汉朝的时候是怎么统治这样的呢?
本质上就是自治,当时西域百分之九十的兵力都是西域本地人,当然,这些本地人,包括原西域人,和西域汉人,但无论是什么身份,他们只有一个西域人的身份,甚至就连刘氏镇守的诸侯王,以及我洛氏镇守的无双侯,也已经深深西域化。
在整个汉朝,从汉宣帝之后,到汉朝灭亡,中央朝廷都没能再往西域插手。
不是没有尝试,而是失败了。
但西域也没有给中央朝廷找大麻烦,完美的发挥了一个通往极西的商业中转站作用。
于是后来只单纯设置西域都护府,实际上下面的人全都是西域本地人。
当然,这得益于北方草原上,没再崛起一个强大的势力,等到鲜卑崛起,西域再次进入了大国的争端中。”
了解了这些之后,李世民就对洛苏提出的建议更加信服,甚至他认为洛苏的办法是现在最适合大唐的。
……
殿中的窃窃私语略停一下后,洛苏又接着说道:“宋人不明白的道理,诸位却不能不懂,数年前天下征战不休,于是天下黎民作难,待大唐一统四海,天下于是止戈数载,天下遂有安定。
这便是天上不能有两颗太阳,地上不能有两个君王的道理。
天下之对错、道理,皆在天子之念。
推及四方,难道有所不同吗?
现在诸国推举大唐天子为天可汗,便是以天可汗为主,据说西域将之称为万王之王,那么服从天可汗之命,便是应行之事。
诸如冬突厥曾欺凌薛延陀,如此往后,便上报天可汗,对错是非,由天可汗决断。”
殿中一阵骚动,听从天可汗的命令,以及最重要的,天可汗要作为国际事务的唯一仲裁者,最至高无上者,不仅番邦之人,就连大唐臣子也多有侧目者。
洛苏面色毫不变化,“天可汗受皇天素王恩典,统治皇天之下的所有子民,而诸国国主,便是为天可汗牧养万民之人。
但凡前来长安朝贡的番邦异域之国,按照土地多寡、部众多寡、天赋才智、血缘远近,各自划分爵位高低,地位最崇高的得到金印,上书:天可汗赐烈日可汗印;次一等的得到银印,上书:天可汗赐明月可汗印;最下一等的得到铜印,上书:天可汗赐繁星可汗印。
烈日可汗等同于大唐亲王,明月可汗等同于大唐郡王,繁星可汗等同于国公。”
洛苏只说可汗,却不说可汗之下,这是他深谙温水煮青蛙的道理。
大唐现在还没有彻底插手这些国家的实力,军事胜利还不够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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