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沉默持续的太久,几l乎令人喘不上气来。
许久之后,苏成才终于开口了。
这一次,预言家的声音改变了,明明是相同的音色,但却变得异样的冷漠和笃定,带着不顾一切的偏执: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死。”
温简言反问:“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苏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瞧,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温简言轻轻叹息一声。
他看向苏成,就像看一个仍在执迷不悟的朋友: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你究竟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呢?究竟有多少人能够变成那个代价呢?”
苏成一怔。
“今天云碧蓝能变成这个代价,明天又会是谁呢?”温简言盯着苏成,一双没有情绪的双眼像是能够看透一切,利剑般穿透迷雾,“你自己吗?”
“季观吗?闻雅吗?黄毛吗?橘子糖吗?”
“如果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呢?”
“如果代价是现实的崩溃呢?”
苏成站在原地,目光动摇。
“别误会我,”温简言举起手,脸上习惯性地带起了微笑,“我自私的很,不仅想活,更喜欢活,也绝不是那种会牺牲自己顾全大局的人,虽然这话我好像没什么资格说,但是……”
温简言脸上的笑容淡去:
“总该有点底线的,不是吗?”
温简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你本可以在得到预言之前来找我。但你没有。”
“你本可以在给一个朋友的生命下死亡判决的时候来找我。但你没有。”
苏成收紧牙齿,两腮的肌肉都跟着紧绷起来,令他那张本该线条优美、温柔斯文的脸孔变得扭曲起来。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我……”
温简言打断了他:“听我说完。”
苏成沉默下来。
空气很安静,压抑到仿佛有千钧重石压在头顶。
没人开口。
“你隐瞒了自己得到的信息,私自做出了你认为‘对我最好’的决定,更重要的是,你的行事底线是我的命,这太不可控了,我无法判断你是否会再次为了救我做出更多极端的事,”温简言面无表情地说,“你这样的行事风格会极大程度地干扰我的判断、影响我的布局。”
一句一句一句。
预言家的脸色逐渐苍白。
温简言却好像看不到一样,嗓音由温和变得冷酷:“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和你一起下同样的副本了。”
预言家脸上坚如磐石般的神情裂开一条缝隙。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神情慌乱:“不,你听我说,我不是……”
“好了。”
温简言制止了他。
他的神情仍然平和:“至少现在我们还是朋友。”
他笑了笑,但那微笑却令人从头冷到脚:“别让我连这句话都不想说。”
苏成僵在原地。双方彼此间那么一点不远不近的距离,此刻看着却好像是天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垂下眼,嗓音艰涩:
“好。”
说完,苏成转过身,逃也似地离开了。
其他人注视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就连田野都不敢哭了。
终于,在苏成的背影消失之后,卫城才有些谨慎地开了口,打破了寂静:
“你……做的是不是有点太绝了?”
温简言扭头看了过去。
“我的意思是,虽然苏成做出了不好的事,但他毕竟还是出于保护你的意愿,而却现在神谕垄断了所有的预言家人脉,你接下来下的副本只会难度越来越大……”
卫城字斟句酌:
“你的愤怒可以理解,但是,也要考虑现实——”
“愤怒?”
温简言忽然扬起眉头:“你觉得我生苏成的气?”
其他几l人一时哑然。
难道不是吗?
刚刚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以前从未见过温简言动气,更不知道他冷下脸来的时候会那样恐怖。
温简言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神情:“不,你们猜错了,我其实没有生气。”
他扭头看向苏成离开的方向,眼底酿着一点奇异的神情。
“苏成让云碧蓝去送死,不是因为他有多无情,如果这件事需要付出的是他自己的命,他也一样不会犹豫。”
“而且,在这么做之前,苏成并未曾诱骗云碧蓝去送死——我知道会诱骗被人抵命的人是什么模样,苏成并非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云碧蓝在这么做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后果……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意志,如果我将这件事怪罪在苏成的身上,那也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卫城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那……”
“你刚刚没有听到吗?”温简言扭头看向卫城,冷静道,“整个【育英综合大学】都是一场针对我的阴谋这句话?”
卫城一怔。
听倒是听到了,可是……拿一整个副本来作为阴谋?这句话对他们来说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温简言收回视线,目光虚虚定在远处一点上,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他轻声地,若有所思地说,“每个副本的选择都并非随机,有更大的影子在后面操盘。”
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其余几l人都是一愣。
但温简言却并未深入解释,就好像这句话并非是说给他们听的一样。
他扭过头,看向众人,轻飘飘说道:
“所以,刚刚的话我不仅仅是说给苏成的——事实上,对你们所有人也都一样。”
青年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说道:
“如果不想死,就最好别和我下本。”
“……”空气中的死寂更沉。
温简言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他冲着众人挥挥手:“好啦,各回各家啦,过了一个SS级的副本,你们都不累的吗?我都快要累死了。”
他挥挥手,轻松道:
“拜拜。”
*
在离开纯白的结算空间之后,温简言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临时居所。
他慢慢悠悠走在主播大厅里,口袋里重新有了信号的手机一直“嗡嗡嗡”响个不停。连续响了好几l分钟都没停下。
朋友的、敌人的、泛泛之交的、自己公会成员的、其他公会成员的,甚至是素不相识,不知道怎么搞到他联系方式的人。
虽然只过去一个副本,但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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