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临看着常岁宁,直言道:「大人如今要于无二院内设立匠学馆,培养匠工,让他们大肆生长,此举或会给江都带来一时繁盛,可若任由匠工发展壮大,或只需数年,他们流入各行各业,与商人共同逐利,可预见的危害必然有二——」
常岁宁颔首,接过他的话:「其一,一旦工者地位提升,商者利益上涨,百姓很容易脱实就虚,人心浮动务虚,不甘安于务农,即会动摇农事根本。」
骆观临短暂地怔了一下,听那少女接着往下说道:「其二,一旦工商连结势大,手握重利,勾结豪强,便如盐贩之流,来日恐有尾大不掉,反制官府之忧。」
骆观临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没错,此种局面一旦形成,那一时之繁盛,便会如同泡沫,随时会有崩塌的可能。」
他不禁问:「大人既深知此理,为何还要选择设立匠学馆?难道大人所求,就只是一时如回光返照般的繁盛景象吗?为此便要罔顾这记猛药有可能带来的弊端?」
「先生,我需要匠工,需要很多技艺上乘,可造新物的匠工。」
少女清寒的眸中有着笃信与坚定:「先生可知,在战场上,一把好刀,一件好的盔甲,一艘可破风浪的战船,有多重要吗?它们甚至能决定一场战事的胜负。而一件别国不曾见过的利器的问世,若在关键之战中发挥作用,即可左右一国之存亡。如今内忧外患,外敌不断,大盛衰疲,更需有利刃护之。」
少女声音不重,身后却似有金戈铁马的声息。
骆观临是不曾上过战场的,但是此一刻,他竟从这个十七岁的少女身上看到了坚韧不拔的护国之气。
他忽然相信,她是真切地想要庇护这片土地和百姓的。
「此为战事胜负存亡而虑。」常岁宁继而道:「工者所造,益在方方面面。而自农耕起,农具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如能在当下基础上再进一步,便可用更少的人力,做更多的事——工者的发展,不仅只会间接‘伤农,亦可直接助农。」
「大人说的这些益处,我无法反驳。」或是真正体察到了常岁宁的用心,骆观临的语气听起来缓和许多,但态度依旧是明确的:「可大人方才也提到了此举会带来的危害,两相权衡之下,大人还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吗?」
「是。」常岁宁没有犹豫地道:「但我会设法将危害降至最低,我要的是匠人,而无意抬高商人地位及利益——」
骆观临:「可匠人与商人乃是一因一果……」
常岁宁抬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问:「若那些掌握最新技艺的匠人,皆归于我手呢?」
骆观临不解地看着她。
「我培养出来的匠人,理应由我来用。」常岁宁喝了口茶,道:「先生,我打算在江都建四座作坊。」
骆观临一下没反应过来:「……无二院还未完全竣工,怎又要建作坊?」
常岁宁眨了下眼睛:「我不建作坊,来日从无二院匠学馆里出来的匠人,要去何处做事?」
「原来刺史大人早就想好了这些匠工们的去处!」王岳思忖着道:「如此一来,便可最大程度给予约束监管……」
他也知道这句话接的没什么水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