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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他又一次回身射箭时,却发现密密麻麻的箭雨中扑出来一道凶悍的黑影。
那人浑身都被扎成了筛子,只有一颗脑袋和小半胸膛完好,简直就是一副挂着零星血肉的骷髅!
他踏着铺天盖地的流矢箭光,一双眼珠就像大海深处最黑暗的地渊,带着吞噬人心的恐惧袭来,予以万千生灵绝望和毁灭!
就在这一刹那,尚炽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
什么样的人会对自己如此残忍!对活着的渴望如此蔑漠!
他没有心吗?他感受不到痛吗?他没有恐惧,不会悲伤吗?!
是了……他的心里只装着冷酷无情的杀欲,众生,诸神乃至天地都不曾占据一席之地!
尚炽直直地盯着那双眼睛,死亡的风声擦着他耳廓掠过。
啪嗒,半截耳朵掉在地面,尚炽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他自己的东西。
厉九川悄然落地,尘浪腾然而起,碾碎了两块地砖。
他面无表情地回头,用半截被流矢打断的指头指着对手,“用你腰上那个箭。”
尚炽仍旧愣在原地,眼珠盯着对方抽条似地愈合的手指发呆。
“用那个箭打,不然你就可以死了。”厉九川扭动脖子,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
这回尚炽没有再呆站着,而是缓缓抽出腰上的短箭。
这只小箭比光箭要短半尺,拉满弦都搭不上弓,但尖锐是奇特的菱形青铜头,箭杆是水晶样的矿物,嵌着密集的金色蝌蚪文,箭羽则金红炽亮,修得十分工整。
尚炽将短箭搭上弓,拉了个半满,“此弓曰桑,仿汤谷神木扶桑的枝干而造,箭曰一足,取真正的毕方尾羽而制,但因为是捡来的残绒,又是仿的三足金乌羽炼法,故取名一足,暗示有两种缺憾。”
厉九川伸出手,两指微屈,示意他放箭。
“因为弓与箭都不是太匹配,也没有真正的神物跟脚,所以只能拉半满。”尚炽再次解释了一句,然后轻柔地放开弓弦。
呼!!!
厉九川脸上扑来一阵干燥酷烈的狂风。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片广阔无边的大地,地面遍布干旱的裂痕,却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远处天际的交界线金红如焰,一抹虚幻的鸟影自天边浮现,双翅一展便是万里之遥。
唳————
尖锐的鸣叫几乎撕裂天地,澎湃的火海自虚影飞来的方向奔涌而来,滚烫的热浪起伏升腾,宛如旱地生莲,摧人心魂。
厉九川只觉得骨子里发痒,像有什么要撑裂骨髓,撕开皮囊,奋力地钻出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压迫感!
他兴奋地睁大眼睛,甚至迈步走向天空中的火焰巨鸟,好让藏在身上萌发的种子彻底生长出来。
然而就在他感觉到种子破壳一半的时候,漫天火势竟徐徐回落,已然是后继乏力,支撑不住了。
厉九川眼前一花,雄浑恢宏的幻象消失不见,只剩尚炽那张震恐到僵硬的脸。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手里正攥着箭杆,箭头扎进胸膛半寸,不过并未伤到什么。
啪嗒,短箭裂开,被厉九川捏得粉碎,“没用的东西……”
尚炽顿时脸色涨红,刚想反驳什么,却见厉九川猛地挥手,冰冷的触感穿过心脏,又轻柔地缠上脖颈。
他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块。
最后的视野里,还能看见那人甩了甩指尖残留的血色,和他漠然离开的背影。
真是强大又冷酷……就像都灵大人一样。
尚炽叹了半口气,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