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随即是一张粗糙却暖和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李追远清楚,这是真醒了。
他不知道女人在那次之后,是否又回来继续试探过自己。
不过,那也已经不重要了,沉浸在学习氛围中的自己,是真的无视了外界的变化,没睡着,却比睡着了还要“死”。
“咋了,小远侯,外头睡得不舒服?”李维汉关心地问道。
“没,没有爷爷,我睡得很好。”
李追远扭头看向屋子方向,发现大学生们也起了,正在洗漱,赵和泉也在,没死,还正和同学说着笑。
“那就好,你大伯打水来了,咱们洗把脸。”
简单清洗过后,领了早饭,大家就都早早上工地了,今天的工作任务以村为单位,只要能提早完成,就能早点归家,不用再在这里睡一晚。
李追远也来到河工边,这次,他偷懒了,找了块石头坐下,手托着腮。
他很纠结,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第八本的关键,可却又不敢尝试。
隐约觉得,这就像是上次自己给自己算命一样。
这一行,有着不少忌讳,不,不是,是这一行,本就是由各种忌讳组成的。
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氛围,逐渐驱散了李追远心中的阴霾;
他有些想开了,前七本已经够自己没事儿做时看看别人面相了,至于第八本,非特殊时刻不可用。
好了,去帮爷爷他们运泥吧。
李追远正欲起身,目光下移,忽然发现自己左手小臂内侧,有一团灰色的斑,再看右手小臂,相对应的位置,也有一块一样的斑。
他马上摸上自己的脸,脸没有感觉,醒来时也没有痒,他几乎忘了这一茬。
现在看来,自己到底还是遭上了。
之所以没出现在脸上,也好理解,昨晚梦境中时的某些作用,不一定非是显化在脸上,那时的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身体。
李追远举起双臂,仔细看着,虽然两块面积只有硬币大小,可这玩意儿……是很可能会能扩散的。
这时,前方走来两个人,确切的说,是薛亮亮搀扶着赵和泉走了过来。
他们俩是一个测量小组,不管昨晚是否闹了什么矛盾,今天还是得一起完成任务。
“哥哥,他怎么了?”李追远问道。
薛亮亮说道:“他身体不舒服,我带他去看医生。”
李追远留意到,赵和泉脖子处,已完全是青黑色。
是啊,自己只是被女人脸上碎肉砸到脸,他可是被女人掐着脖子带走的,肯定最为严重。
李追远去和李维汉打了招呼后,就跟着薛亮亮他们回到昨晚睡觉的坝子上,那里有个赤脚医生坐镇。
医生解开了赵和泉的衬衫,查看了他的症状,然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医生,他是中毒了么,还是被毒虫叮咬了?”薛亮亮焦急地问道。
“我们这儿,哪里有这么厉害的毒蚊虫哟,中毒也不太像,没这么快的,你不是说早上还好好的么?”
“是啊,他早上完全没异常。”
“哎。”医生有些为难道,“送去附近镇上卫生院看看吧,去那里做个检查,我这里,也就只能看看些头疼脑热的。”
“医生,我这里也有。”薛亮亮撸起两边袖子。
站在旁边的李追远看见,他手臂上和自己一样,也出现了灰色圆斑。
也是,昨晚那女人也蹲在他面前过,差点就要抓他而不是抓赵和泉了,那他身上被砸到些碎肉也很正常。
“赶紧去医院吧,你也一起检查检查,别是什么传染病什么的。”
“好,那我朋友先放这里,我去找车。”
医生皱了皱眉,却也只能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旧口罩,给自己戴上。
等薛亮亮走后,医生又再度看向赵和泉,此时赵和泉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医生喃喃道:“真不像是生病了,倒像是被脏东西给侵了。”
赤脚医生是新中国建立后,由国家组织培训或指定的拥有基础医疗知识水平的人,他们没有编制,亦农亦医。虽然在医疗专业水平上普遍没办法和正规医院里的医生相比,却在特定历史时期为提升和保障农村医疗条件发挥了巨大作用做出了卓越贡献。
同时,也因为他们的这种职业特性,往往对一些特殊的疑难杂症,有着自己的理解,也没那么排斥。
“您说什么?”李追远听到了,好奇地追问。
医生没说话,他还不至于神神叨叨地吓唬一个孩子。
“是遇到脏东西了么,被侵了?”李追远则主动追问,“该怎么解决?”
医生有些好笑道:“细伢儿啊,怎么解决我怎么知道,我是医生,又不是算命的。”
李追远有些失望,看来,只能等回去后等太爷回来了。
他其实大概知道,刘金霞和李菊香阿姨似乎对这种问题也有解决办法,可自己还真不好意思去找她们,因为她们母女俩解决问题的办法太过简单粗暴了。
这时,刚走出去没一会儿的薛亮亮就又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工装的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两眉厚稳,脸型方正,自带一股子刚正威严的气息。
“罗工。”医生见了他,也主动起身打招呼。
对方是工程副指挥,也是海河大学里的系主任,这些年基本负责组织这一带的水利修建工程。
“嗯。”罗廷锐抬手回应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到赵和泉面前,查看了情况后,对身侧的薛亮亮小声骂道,“长没长脑子,谁叫你们俩昨天那么冲动的?”
“主任,是我的错。”
罗廷锐沉着脸:“我不是教过你们,工程施工时遇到坟或者庙,确实必须得处理,就算没条件进行迁移和安置,推掉这些东西前也得烧几根香拜一拜说几句好话,你们倒好,直接上锤子就砸!”
“主任,现在该怎么办?”
其实,昨天薛亮亮是打算先烧香拜一拜后再推庙的,可赵和泉却冷哼一声,说什么这就是中国人的劣根性,直接拿锤子就砸了上去,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谁知道,第二天就出了这样的问题,但现在显然不是分摊责任解释的时候。
“那座神像被挪到哪里去了?”
“被拖到西侧沟了,和工程废料堆在一起。”
“好,你现在把他先带到那里去,我去我临时办公室找香。
先赔罪吧,然后再送去市里的医院,这种症状,镇上卫生院应该是没办法的,反正现在找车,也需要点时间。”
“好的主任,我知道了。”
薛亮亮将赵和泉背起,小跑着下了坝子。
走着走着,他忽然扭过头,看着跟过来的李追远。
“你……”
李追远没废话,把自己小臂露给对方看。
薛亮亮很是惊讶:“小朋友,你也去砸了?”
“我不知道。”
其实,李追远是最无辜的,他现在拥有被动走阴的能力,可整件事却又真的和他无关。
“那就和我一起去烧香,烧完香后,你和你家里人说一声,我带你一起去市里医院。”
“好的,哥哥。”
二人,确切的说,是三人来到了堆放废料的西侧沟,那座女菩萨像,孤零零的摆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