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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工的村民们还是有基本的忌讳的,没给它躺在那儿,旁边还有块石头卡着,确保其能立住。
将赵和泉放下来后,薛亮亮走到神像前,先拜了拜:
“昨天是我的错,请您宽恕……”顿了顿,他看了看身侧的李追远,“最起码,您得宽恕这个孩子。”
昨晚,薛亮亮还掷地有声过: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不过,这似乎也没错,在真正的唯物者眼里,只要有一套现成的规律可摸索可解决,那么就算是鬼,那也是唯物的鬼。
李追远则仔细观察着这座神像,这座神像在水下或者在泥泞里待久了,漆身早就剥落腐蚀,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的看起来像是红锈一样的表面,应该是塑造神像的某种泥料的材质。
但这,也应和了昨晚那个女人出现时的状态,翻滚烧焦血肉模糊。
最重要的是,神像脸上其它部位都看不见了,可唯独嘴角那里,还留有一段白牙漆料,应该是颜料特殊更耐保存以及从漆料脸型上看,下颚位置内收,反而给嘴巴那里余出了一个空隙,可能这样在泥泞下面,也不至于被完全贴合填充。
李追远也拜了拜,然后脑子里浮现出太爷当初领着自己送小黄莺时的顺口溜,他记忆力好,真就一字不差记住了,也就顺势念了出来:
“今日给你供,明年送你祭,人情做到此,你可还满意?
甭管阴或阳,都得讲个理。
有冤去报冤,有仇去报仇,世人皆命苦,你切莫去牵逆。”
旁边,薛亮亮看着这个孩子,眼睛都瞪大了,因为他在这孩子身上,看见了……专业。
李追远念完后,又补充道:“待会儿香就拿过来,我回家后再给你摆个小供桌,把我零食都供上去,给你补上。”
薛亮亮惊疑道:“这样会有用?”
李追远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不知道。”
他只是正好顺着太爷的范题,把答案抄了上去。
随即,李追远再次抬起手臂:
“咦?”
原本硬币大小的灰斑,此时居然缩变成了黄豆大小,而且色泽也变淡了。
李追远眨了眨眼,他自己都没料到,太爷的答案,居然这么用!
“看看你的。”李追远看向薛亮亮,他现在需要对比。
薛亮亮马上摊开双臂,他的灰斑,不仅没变小,反而还变大了。
他马上道:“小弟弟,你快教我念。”
“好。”
接下来,薛亮亮学着李追远,把刚才的话也念了一遍,只不过他把李追远最后一句“零食供上去”,改成了“去学校食堂打菜,给您在宿舍摆上供桌。”
念完,等了一会儿。
薛亮亮跟刮奖一样,拉起自己的袖子,也发出了一声惊疑。
斑是缩小了,不过没缩回黄豆,而是变得和先前一样。
“这……”薛亮亮皱起了眉,“难道是菩萨也知道我们学校食堂菜很难吃?”
李追远觉得,可能是因为他昨天真的砸了神像。
“怎么还有个孩子?”罗廷锐拿着香过来了。
“这孩子,也遇到了一样的问题。”
罗廷锐有些疑惑,却也没再问什么,而是递给了李追远一根香,然后自己一根,薛亮亮一根。
至于已神志不清的赵和泉,则给他塞了一大把。
接下来,罗廷锐站在最前面,先拿香很正经地拜了拜,然后衣领子纽扣解开,不顾脏的在神像前坐下,一只手不停拍着地面一只手抓着胸口,开始诉起了苦。
从解放前的苦日子开始回忆,到修路修桥修建水利工程的目的和意义,最后则是未来展望。
他讲得很投入,也很动情,完全没了先前工程师的那种严谨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在开一个小型座谈会。
而且,似乎是怕本地庙听不太懂普通话,他还特意用了不少南通方言,虽然很蹩脚也不标准。
讲完后,他站起身,双手按着李追远和薛亮亮的头,让他们持香再拜一拜。
最后,他把昏迷不醒的赵和泉拖过来,抓着他脑袋磕头。
做完这些,罗廷锐系上自己的领口纽扣,整个人又平稳了下来。
看见来自薛亮亮的好奇目光,他没好气道:“学着点,我这也是和前辈们学的,南通地界这种东西不多,内陆开路修桥碰到这种的简直不要太常见,大家也就琢磨出了这一套流程,还挺有用的。”
李追远很信服地点点头,因为他发现这番拜祭后,自己小臂上原本黄豆大小的灰斑,居然消失了,只剩下一点点微不可查的色痕,这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好了。
这真的是太神奇了,要是回去请刘金霞来治疗,怕是香侯阿姨又得痛得在地上不停打滚了。
李追远开始思索:这算不算是,另一种玄门发展?
主打一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过,这里头的关键,似乎是更高级的一种大义,连那些脏东西,都只能避退。
薛亮亮手臂上的斑,则回缩成了黄豆大小,但也变淡了很多,应该也是问题不大了,就算永久留下这点痕迹,对于一个水利男生来说,也不叫事。
至于赵和泉,他似乎舒缓了不少,开始哼哼唧唧恢复了些意识,但他本就最为严重,现在就算回收了一半……感觉也是这病情严重到能让你死十次和只让你死一次的区别。
毕竟,李追远可是亲眼看着,“赵和泉”,是被那女人提走的。
提到哪儿去了?
李追远在神像脚边四处打量着,好像这里也没个适合藏东西的地方,但他却在神像底座上,也就是两脚之间,看见了一行刻字:
“白家娘娘。”
是女人的称谓么?
倒是很符合本地的称呼习惯,比如刘金霞在客人称呼里,就是“刘家嬷嬷”。
所以,这不是什么女菩萨像,但也不算叫错,因为在普通人粗浅且广义的神系认知里,女系神位,似乎都能被称呼一声女菩萨。
“送市里医院吧。”罗廷锐叹了口气,又对薛亮亮说道,“你也一起去医院再做个检查,别遗留什么问题。”
薛亮亮指着李追远道:“这小朋友也得去检查一下。”
“嗯,小朋友,你家大人是哪个村哪个队的?”
“石南镇思源村四大队。”
罗廷锐看向薛亮亮:“我去和他家大人说,就说你们几个学生带他一起去市里逛逛玩玩,晚上用车给他送家里去,工地上离不开我,你带着他们去吧,车现在应该在口子那儿等着了。”
“好的,主任。”
薛亮亮再次将赵和泉搀起,然后示意李追远跟上,工地西侧口子那里确实停着一辆车,司机师傅也在里头,见人来了,马上开车去往市里。
路上,李追远思忖着,罗工去和爷爷他们说,那爷爷他们肯定是放心的,毕竟罗工副指挥的身份,比镇长还要大。
来到nt市人民医院,已是上午十点整。
李追远查看了一下自己手臂,色痕也看不见了,这是彻底好了,不过回去后,李追远还是会摆起小供桌结算承诺。
薛亮亮也差不多,他的黄豆大小也已经缩减成淡痕了。
不过,与二人基本都恢复的状况不同的是,似乎一切苦痛,都由赵和泉一个人背了。
出发时,他还恢复了些许神智,看似好很多了,可路上,他的状况又开始加剧,不止一次在车上吐了,吐出的还是酸臭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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