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过去。
“如果不是有问题,我看账本做什么?”
叶燃的声音冷得瘆人,梁经理赶忙去把账本全搬了来。
接下来一个星期叶燃都在济民药业看账,这事传到了向若兰耳朵里。
起初向若兰以为他是躲到办公室来抽大烟,还偷偷到他的总经理办公室外面看了看,见叶燃竟真的全神贯注在看账本,一时间五味杂陈。
向若兰以为他们向家的祖坟上总算冒了点青烟,这不成器的侄子算是开窍了。她顿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乐呵呵让余家豪开车带她出去散心了。
叶燃来公司的头两天,公司上下还觉得稀奇,等他在公司老老实实待到第二个星期时,职员们终于见怪不怪了。
叶燃推开了茶餐厅的门,店里没什么人,李伯对他使个眼色,他便借口要借用卫生间,自然而然地进了里屋。
“你就这么去济民上班,没引起怀疑吗?”
叶燃没心没肺地笑笑。
“大家是会觉得反常,但到底是向家的生意,向廷东要认真几天也没什么不对。”
“有什么发现?”
“我看完了向家近三十年全部的账本,虽然账面都抹平了,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端倪。在我母亲离开向家的四年前,济民的利润已经开始异常提高,基本上都是来自一家名叫橘井的药坊。”
“这倒是没听你母亲提起过。”
“当然,这家药坊在父亲进济民之前就不再向济民拿货了。可是短短三年时间里,橘井药坊每个月从济民拿药材的数量比另外八家药局药店加起来都多。这得是多大的规模,可是我仔细查过,棠城从来没有一家橘井药坊。”
李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果这家药坊不在棠城,那更不必向当年才刚起步不久的济民药业拿货。所以这家药坊应该只是个空壳子,只是用来做账的名目。”
叶燃说完叹了口气,虽然找到了向家早年经营有问题的证据,可是这个橘井药坊背后究竟是谁,向家怎么和那些人搭上的关系还是没个头绪。
李伯宽慰地拍拍叶燃的胳膊。
“已经很不错了,你说的这个橘井药坊的确不在棠城。”
叶燃神经紧绷起来。
“橘井药坊,在云州。几十多年前一个老御医从宫里出来开的,刚开张时生意好得不得了,那老御医医术也着实厉害,我小时候还跟着老爹去找他看过呢。”
叶燃没心思听李伯回忆往昔,只想知道这和向家的假账有什么关系。
“后来呢?为什么我在云州那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
李伯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没了,一把火烧了。老御医不愿意相信满清没了,非要穿着官服和趁乱打劫的流民理论,被人乱棍打死了,药坊也被一把火烧光了……他好像还有个女儿,当时应该十五六岁了,从那以后就没见过,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如果她当时没死,那么这个橘井药坊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叶燃刚推门进去就看见程澈手法娴熟地在小吧台上依次放置五个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酒杯,而后倒入品种、颜色不同的酒。
叶燃略惊叹地看着程澈一气呵成的动作。
程澈倒完酒,抬起头,颇为自信地看看叶燃。
“会喝酒吗?”
叶燃不以为意地随手拿起最中间的一杯无颜色的酒喝下。
“喝酒,我还是不需要你教的。”
“喝酒你当然不需要我教,但我要教你的是,品酒。”
见叶燃一脸不情愿,程澈又补充道:
“这段时间你要做你的事情,我可没打扰。现在轮到你帮我了,要去新仙林品酒总得会吧。”
叶燃只好认输,开始接受程澈的品酒课程。
“香槟,是一种会冒气泡的白葡萄酒……”
乌木吧台上的酒杯渐次空了,两人逐渐有了醉意。
叶燃手里还拿着酒杯,因着酒精的催化,整个人有些迷醉地看着程澈,说话也含含糊糊。
“香槟……我不喜欢……不想喝……”
程澈虽清醒许多,但酒劲儿也上来了,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叶燃满脸通红,恍恍惚惚的样子。
“我一直在想你说的那些事,如果真的像你说的……有个很厉害的势力在背后,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呢?”
叶燃哼唧了一声,程澈没听清,往他面前凑近了些。
“你父母……的死,也不是一个人做的,不会是一个人做的。”
程澈一激灵,酒醒了大半。
这么多年她始终记着那枚领夹,记得那个手腕上有疤的人,但是她好像从来没去想过他背后有其他人。她早该想到的,父母是为济民药业工作的,但他们死后财雄势大的向家为什么没有追究?
甚至,如果像叶燃说的那样,向家还曾经参与鸦片生意,背后应该有另一个势力,那么杀害自己父母的势力难道比向家的靠山更大,以致于向家无法追究?
她越想越觉得头疼,直到此时程澈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仇人并非一个人。她想要完成的事,远比自己以为的艰难,也更加可怕。
“程澈……我会帮你的……你也要,帮我。”
叶燃说完便哼唧着睡去,程澈伸手勾起他的手指,小声说:“一言为定。”
叶燃站在镜子前穿着衬衫,程澈手上挽着一条裙子进来,打量着叶燃精神奕奕的样子。
“看来是酒醒了。”
叶燃从镜子里看着程澈,少见地露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酒量这方面,我甘拜下风。”
“我给萧宵挑了一件舞裙做礼物,她应该会喜欢,你给她带过去。”
“你跟我一起去新仙林吧。”
程澈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这种你跟情妇相会的场合,我作为你的妻子,出现在那里不合适吧?”
“虽然我们准备了不少,但你跟我都不了解萧宵,也没有把握在她面前不穿帮。”
程澈放下裙子,帮忙把一旁的领带拿给叶燃:“你的意思是,万一快露出马脚了,我好及时出现,把你捞走?”
叶燃默认,接过领带后,拿起身边的袋子递给程澈。
“去换上吧。”
程澈接过袋子,惊讶地看着里面的礼服。
“你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你给我挑衣服的时候,我顺手买了一件。”
程澈站在珠帘后,一身简约的红色挂脖小礼服,长至手臂处的丝绒手套,蓬松黑色长发微微卷起。与平日素雅装扮的她不同,整个人显得明艳妩媚。
二人隔着珠帘面对面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的衣着。程澈因身上的衣着有些局促,叶燃整理着身上颇有分量的长款真皮风衣,一边拨开珠帘,让程澈从里面走出来。
程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肩膀。
“是不是很奇怪?要不我还是去换掉吧。”
程澈刚要转身进去,叶燃拽住程澈的手腕。
“好看,很好看。”
程澈羞涩的点点头,从手包里拿出两张贵宾卡。
“听说新仙林得有贵宾卡才能进,幸亏辛夷考虑周到,准备了两张。”
程澈向叶燃递出贵宾卡。
“我不需要,还有一张给辛夷吧,让她陪着你安全些。”
“那你怎么办?”
叶燃自信满满。
“向廷东进新仙林还需要贵宾卡吗?”
程澈虽觉着有道理,还是有些担心。
“那万一还没进去,你就被拦下来怎么办?”
叶燃看着程澈,笑而不语。
新仙林大厅里挂满了金丝帷幔,桌上都是一样规格的彩色玻璃台灯,连窗户都精心做了雕花玻璃,夜晚的灯光一开,整个厅里流光溢彩,绰绰人影浸泡在暧昧绚丽的灯光中。
大提琴低沉,小提琴缱绻,灯影乐声融合得恰好,人置身其中,还没等到推杯换盏就先有了几分迷醉之意。
众人纸醉金迷中,新仙林大门被从外打开,月光洒落一地,地面上散落的五彩碎纸屑被风卷起雪片般飞舞起来。
叶燃从容踏入,一个侍应上前。
“先生,请您出具一下贵宾卡。”
叶燃斜了眼侍应,没有理睬,继续往里进,不会看脸色的年轻侍应再次阻拦。
“先生,请您配合出具一下……”
叶燃依旧不搭理,角落里,程澈与辛夷正担忧看着侍应追着阻挠叶燃的样子。
此时,叶燃前方响起一句娇柔的声音。
“向先生。”
叶燃循声望去,萧宵一身华丽的抹胸长裙,半披着真丝披肩,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叶燃露出微笑,停下脚步,静静等待萧宵到自己身边。
侍应赶忙解释。
“老板,这位客人没有……”
不等侍应解释完,萧宵笑盈盈地挽住叶燃的手臂。
“你还知道来。”
叶燃笑而不答,面上微微得意地偷眼看向角落里的程澈。
程澈与辛夷站在一起,看着叶燃进场的样子,隔着人群,回他一个眼神后,“佩服”地轻鼓掌。
萧宵带着些嗔怪地从侍应手里拿了杯酒喝了起来。
“还以为你结了婚,就忘了我这新仙林了呢。”
叶燃笑笑,游刃有余地应对。
“怎么能忘,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找西洋师傅给你定制了舞裙,待会儿送去你房间。”
萧宵放下酒杯,娇媚地伸出手,叶燃笑着接过萧宵的手。
侍应颇有眼力见地高举拍手,客人们立即散开到两边。
萧宵带领着叶燃来到舞池中央。
一瞬间,整个新仙林大厅内灯光暗下,音乐也随之换成了高雅的圆舞曲。
舞池中央,叶燃牵着萧宵迈开脚步跳起华尔兹。
一曲舞跳完,全场上下一片掌声,而程澈站在角落中看着叶燃搂着萧宵,面上竟有些落寞,忍不住小声嘀咕。
“教他跳的时候老走神,现在倒是跳得这么投入。”
舞池中央的叶燃偷偷去看程澈,程澈却刻意回避了叶燃的视线,侧头喝了口酒。
萧宵欣赏地打量着眼前的叶燃。
“廷东,你今天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连声音都变了,变得更加性感了。”
叶燃自然地收回看程澈的视线,从经过的服务生手里拿起一杯威士忌递给萧宵,萧宵却没有接,只是转身离开。叶燃放下酒杯,跟着萧宵离去。
角落里,程澈看着叶燃跟着离开的背影更加不悦。
辛夷小声问道:“大小姐,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程澈气鼓鼓地喝了口酒。
“跟过去只会打扰他,我看他游刃有余,让他自己发挥吧,我们走。”
辛夷心领神会地笑笑,跟着程澈离开了。
叶燃跟着萧宵,来到她房门外,萧宵开门进去,叶燃刚要跟进,萧宵却转身,双手抱臂,挡在房间门口。
“廷东,以你现在的身份,我的房间,你恐怕不适合进来。”
萧宵说完,便直接将门关上。
叶燃完全没预料到萧宵态度的转变,思索着抬起手准备敲门,门又突然打开,萧宵从门后探出头佯作生气的样子。
“我不让你进来,你就真不进来了?”
叶燃立即抬起眼,摆出一脸无辜。
“你知道的,我跟她没有感情。”
萧宵总算笑起来:“逗你的。”
说完她便转身进门,叶燃识趣地跟上去,还不忘带上门。
萧宵走到桌边施施然坐下,果然开始调酒。叶燃在心中暗暗感叹辛夷真是调查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