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和万棋聊了许久的季家药人,最后让万棋去叫醒季蒙,试图从季蒙那里再找点线索。
让整个医家痴迷的无主之气实验已经进行了不知道多少年。
百家九流认为不可能做到的、痴人说梦的妄想,却被一个曾经称作平术之人的小姑娘掌握。
虞岁也成功证明,利用无主之气确实可以绕过天赋漏洞,修行百家之术。
她走下渡船,瞥见在船尾敲敲打打的薛木石,一时无言,走上前问道:“这些木板你搬得动吗?”
“有点费劲,但努努力还是可以。”薛木石满头是汗地回道。
虞岁:“你还是去旁边坐着吧。”
薛木石却摇摇头:“总感觉我动起来的时候,内炁运转也会变快。”
虞岁:“那你自己小心,不要使用五行之气。”
季蒙被封了五行光核,无法运转五行之气使用九流术,此时跟普通人无异,又被饿了两三天,滴水不进,如今被万棋唤醒,整个人都无比焉巴,嘴唇发干,眼神无光。
万棋过来唤醒季蒙就收手了,折磨人这件事就交给卫仁和虞岁。
卫仁站在边上,笑容玩味,脖颈间爬过骇人的蜘蛛和蝎子,让人看得头皮发麻,精神上压制季蒙,让季蒙吓得额角一抽一抽地,蜷缩身子紧贴着崖壁。
然而季蒙偷瞧的目标,却是绑架自己的人中看起来最无害、最不可能出现在这的少女。
季蒙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南宫岁为何会这样。
她为什么会和卫仁在一起,为什么要将自己抓起来,为什么……和自己记忆中的人变得完全不一样。
此刻季蒙偷瞧虞岁的眼中带着疑惑,还有一些祈求。
他太渴了。
又饿又渴又痛。
虞岁将水壶往前递了递,季蒙就下意识地扬起头。
卫仁毫不客气地出言讽刺,羞辱少年的自尊心:“季蒙,你现在就像一条求人喂食的狗。”
季蒙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舔了舔已经干裂蜕皮的唇。
虞岁什么也没说,只是倾倒水壶,清水从壶口流泻,被绑了双手的季蒙姿态狼狈,拼命仰起头去抢水喝。
季蒙喝得着急,被呛住,少女似乎被他这一举动逗笑了,倒水的动作也停住。
没喝到多少水的季蒙跪倒在地,祈求地望着虞岁,就差摇尾巴。
“你真不知道季家试药的事?”虞岁柔声发问。
季蒙大脑混沌,只顾着摇头。
“奇怪,那顾哥哥又是怎么知道的?”虞岁微微弯腰,苦恼地望着紧靠崖壁的少年,“顾哥哥说,季家为了探索更多的九流奥义,丧心病狂地对自己人试药,其中就包括你这种混了季氏血脉,却不重要的孩子。”
季蒙恨自己,在大脑混沌的情况下却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季家的孩子很多,有你没你都无所谓。”虞岁笑看着季蒙,“虽然顾哥哥这话说得很过分,却也没错。”
有你没你都无所谓。
似乎不止是季家,而是所有人对他的看法都是这样。
季蒙死咬下唇,鲜红的血水从苍白的唇上溢出。
在饥饿困顿和被戏耍的痛苦多重叠加下,季蒙怒从心起,颤声骂道:“你、你不也一样吗?”
“我?”虞岁疑惑地眨了眨眼。
季蒙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目光躲闪,断断续续地发泄自己的愤怒:“南宫家……有没有你都一样,你真以为,你可以成为下一任南宫家主吗?”
“大家只是看在王爷的份上,才对你恭恭敬敬,你的哥哥们都有自己的母族势力拥护,你有吗?”
“比起你这个正牌郡主,南宫家的人甚至对顾乾更服气,连一个外人都比你更有号召力,你觉得王府有多少人是服你的?——南、宫、郡、主。”
季蒙最后一句话说得颤颤巍巍,苍白的脸上却浮现癫狂的笑意。
虞岁没有阻止季蒙继续说下去,而是当着他的面将水壶里的清水倒在地上,随着水流浸进干燥的沙石地面,季蒙眼中的血丝逐渐增多,开始急了。
季蒙看得又急又怒,却死死克制着自己,不要如此没有尊严地低头趴在地面去渴求这份清水,于是显得更加癫狂,喘息中语速加快:
“南宫岁,你就是和我一样,有娘生没娘疼!”
“不对,你比我更惨!我娘为了让我讨好我的哥哥们,还会花言巧语哄骗我,你呢?出门在外,谁看见素夫人给过你好脸色!”
“你知道每次宴会过后那些夫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他们说你不是素夫人的孩子,说你只是拿来对付燕国的棋子,他们都没有把你当人看!都在等你死了好找借口打燕国!”
“顾乾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知不知道顾乾背后又是怎么说你的?他说你很可怜!你再如何喜欢顾乾,事事替他摆平收尾,他也只是可怜你!”
“他来太乙才几年,就已经喜欢上荀之雅,你和他在一起多少年了?你自己……咳咳咳……”
季蒙突然急促地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因为咳嗽窒息而瞬间变得血红。
刚才神情癫狂不断咒骂的少年转瞬变得虚弱,窒息的濒死感让季蒙害怕了,颤抖着身子抬头朝虞岁看去,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祈求。
卫仁幸灾乐祸道:“怎么不继续说了?刚才不是很威风嘛!”
虞岁也不见丝毫动怒,晃了晃水壶里剩下的清水,继续当着季蒙的面给他洒在地上:“我还以为你真把我当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南宫郡主呢。你都能看出来的事,这么多年我会不知道吗?”
从季蒙的话里和神情可以看出,他很在意顾乾将自己的秘密告诉虞岁一事。
对谁来说都无关紧要,没有存在感的人,在顾乾身边却仿佛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季蒙以为他是顾乾最好的朋友,可虞岁让他知道并非如此,顾乾并没有季蒙想象中的那么在意自己。
也许他在顾乾眼里和其他人一样,有没有我都无所谓。
季蒙的心绪翻滚,涌起的愤怒和身体的痛楚、干涸的欲望混杂在一起,让他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变得癫狂,说出那些话激怒虞岁。
“我……”季蒙在剧烈的咳嗽中,艰难抬头去看虞岁,语无伦次,“我是胡说的……对不起……求求你……水……”
“刚刚还铿锵有力地讽刺我呢,现在就低头求我给水啦?”虞岁笑盈盈地望着他,“我可不是你,对任何人都能摇尾乞怜。”
“顾乾可怜每一个身世遭遇不好的女孩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他不会可怜男孩子,你被你的兄长们欺负不敢反抗的时候,为了讨好你母亲,主动来讨好我三哥,跟在他身边赔笑却被一脚踹开的时候,顾乾又是怎么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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