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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月终是等来了契机,她不着痕迹地用手臂碰翻了茶杓,铜器触碰发出响动,故而蔺仪探目,她看到萧明月慌忙地伏地擦拭,而陆九莹欲要起身相帮。
蔺仪抬袖指向后方:“九翁主,要么你来说说。”
陆九莹被点名当即跽坐板正,她说道:“乌有说了真话,齐王做了好事。”
“哦?”蔺仪往她座位处又走了走,“你细细说来。”
陆九莹答道:“真话只有一人。假设‘子虚说乌有所为’是真话,那么‘齐王说不是自己’便也是真话,两者矛盾,则不是乌有所为。从而知道‘乌有却言不是他’一定是真话,那么‘齐王也说不是自己’便是假话,做好事的是齐王。”
蔺仪端详着陆九莹说话时的双眸与神态,道了句:“善。”
萧明月埋首暗笑,可算让蔺相师见识到阿姊的聪慧。正当她乐极之时,蔺仪只一眼便知茶鼎的异样之处,她高声说道:“身侧女婢抬头。”
萧明月一愣,只能抬起头来。
蔺仪与其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有洪流滚滚而过之感。萧明月望着蔺仪的眸子,只觉此人如寒霜凉夜,没有情欲,而蔺仪看萧明月,是瀚海长川,满目孤寂。
蔺仪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去。
她继续给贵女教习《九章算术》,仿若刚才那一眸什么都未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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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道之上的霍起目睹萧明月的心计之术,他冷漠笑之:“往年春狩我最不喜欢射猎一兽,此兽刁滑,模样丑陋,叫人瞧着心烦。”
水居不解其意,问道:“何兽?”
霍起的目光还停留在萧明月身处,他一字一顿道:“獐子精。”
“獐子便是獐子,怎叫獐子精……”水居很快便反应过来霍起言下之意,他嗔言,“君子不可口出恶言,九翁主的女婢聪慧机敏,一心扶持主子,如此忠诚之人到了你这里,反倒变成了刁滑的獐子精。”
霍起不听,只说:“有刁仆如此,主子也好不了。”
“凡事不能轻易下定论。你与她们只见过一面,怎知人心性如何?倒不如听我的话留在苑中多加相处,心中若有倾慕之人便让帝后为你择选。”
霍起轻耸双肩,抬起如刀锋勾勒的下颌,他喉间微动。
“我之倾慕者,必然能与我一战。只可惜这世间,无人能解霍家十八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