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较先宁定,轻轻撕开荻花题叶胸前衣衫,露出肌肤,只见血渍凝在邪兵两旁,刃锋深入肉里约有数寸。
玉指疾封术者要穴的她心想,如将血不染拔出,只怕当场就送了他性命,但若迁延不拔,时刻久了,更是难救……
心下纠结的玲珑雪霏咬紧牙关,伸手握住了邪兵剑柄,欲待要拔,忽然心中慌乱,不由自主的又将手缩回,接连几次,总是下不了决心。
如是再三,待她第四次又再缩手,突然一只手掌斜里伸来。
抓住剑柄的风逍遥猛力将血不染拔了出来,双目陡然圆睁的荻花题叶当即痛呼出声,玲珑雪霏只见他伤口中鲜血如泉水般往外喷涌。
惊怒之下,她反手一掌便发,却是扑了个空。
往前几步的风中捉刀挥臂便将邪兵掷过:“花对月的包容,有够多了。”刻意话语旨在将雪隔绝于再来战端以外。
花一直希望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但月,不容许这个机会来临。
“水月同天,”抬手接住血不染的无情葬月道,“死决之地。”
“三天后,”心知死结唯有性命方能开解的风逍遥定下战约予足小弟养伤时间,“我等你。”
话甫落风乍扬,衣袍猎猎的无情葬月覆掌曲指拔起盛有锋海神器的剑匣,径直缓步离去。
同一时间,穿云眼遥望无奈的情义之争结束,铁竹笑亦自化虹远去。
行至中途,凌霄绝影越空而来,森冷剑光在气流中带起一片寒芒,正迎云麓天观,截断前路。
掌握凌霄的百里潇湘逼杀而来:“白雪临刃血如泓,百里苍茫独千秋。若问明珠还君时,潇湘夜雨寄魂舟。”
诗号尚未念完,剑影云虹相遇,迸发气劲击出铁竹笑真身,身落镜心诡阵当中,透光琉璃折射苍茫白雪。
冰属功体连通阵局,雪光晃眼间,手持玄铁戒尺的蔺雨都步履无声赫然近身三尺。
武者直觉襄助夺过杀手绝诣的云麓天观足踏清霜,盘龙绕步险避来招,扬袖激起雪浪如瀑,靛云剑锋自袖中探出。
剑柄在执的铁竹笑旋身一击,两器相接惊现寒星。
交手数合,病兰抽身而退,隐没一片雪国当中,静待造杀时机。
时机未至,诗号先起——“南去北来休便休,白萍吹尽楚江秋。道人不是悲秋客,一任晚山相对愁。”
零丁诗声错落,冷白世界再现熟悉身影,银枪的锋尖吐露致命的芒气,站定方位的禹晔绶真同把守门户的百里潇湘一道,封阻云麓天观前后。
沉香兰居
事先安排的具体执行与现下的荻花题叶并无关系。
封印怨灵怎有可能全无代价,入体流窜的邪气细织幻境缠缚术者神魂,令之沉湎在过往回声当中——
晨曦惊散满天星子,日暖逐渐包围大地,极目的黄花铺陈着一段属于秋日的梦。
白日时,有阳光温暖人心,那黑夜中的温暖,便是这片煦黄的蒲公英,温暖地被风吹送。
医天子知晓此点,这是存于兄妹间的默契,身为义兄的他更知晓她希望蒲公英吹向何处。
“行云雨,定始终,扬尘绝,问色穷;无穷变,透彻空,游神往,慕鬼雄。”然而观心慕鬼的夜色同朗照永旭的曙光注定擦肩相离。
不对等的感情仅能伴随人世的最后一跃沦落在无底深渊当中,徒留默默守护的人独自舔舐着悲凉心创。
躺卧软榻的荻花题叶眉峰紧锁,不禁痛苦喃语出声了。
见状,左持茶盏右拿方巾准备周全的玲珑雪霏坐在榻边,伸手先擦术者额间冷汗,玉白柔荑为其一把拿住。
“是……你吗?”荻花题叶问。
梦中呓语听不真切,俯身贴近了些的她静待下文。
彼时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来迟一步毕生含恨的点睛化龙:“小……小妹。”
突闻称谓始料未及,玲珑雪霏眼神丕变,指贯真元下意识捏碎杯盏,接着水袖一甩,将碎片悉数卷走,不沾术者分毫。
暗自调整呼吸平心静气的她侧目移过视线,左掌五指稍抬对准远处茶案意欲凌空摄物,右手微挣继续拂拭荻花题叶额头。
脑中谜梦情景再变——
情仇交织,怒海翻腾,看不见的惊涛骇浪正在冲击,无情的夕阳,无情的风沙,撼动两人的心。
就在绝掌将落瞬间,皇甫笑禅脑中蓦得闪过一丝清醒,毅然选择回手自杀,唯一完好的右掌并指贯透其人心槽。
心口钝痛引得回光返照,断续言辞推阻义结挽留:“这条漫长的路,我真的累了……我累了,让我休息吧。”
瞑目人世最后一语,亲情叹,黄土再留不归人,唯剩飘散空中的,是血是泪,再也看不清,分不出。
一生善良的残林之主,终也逃不过江湖的生死定律……太过善良的人不适合这个江湖,这是来自皇甫霜刃的警语。
“小……弟。”
依稀的轻声喃语入耳,玲珑雪霏掌心吐劲,立把紫檀桌椅送上茶杯后尘。
宣泄情绪完毕的她自我安慰……梦中真言排序肯定跟齿龄前后有关,自觉接下来怎样都该是她的玲珑雪霏明眸紧捉术者唇瓣,心语近乎咬牙切齿。
‘下一个名字——’
仍是受移情效应影响的皇甫霜刃道:“苍狼。”
简单二字针落,但闻轰然一声,整间房屋悉为浩渺气旋碾作残骸,烟尘中,术者卧榻是唯一完好的家具,目前四面受风。
目睹恐怖场景的后来人愣愣出声小心翼翼:“小……小姐。”那是奉忘今焉之命前来通知玲珑雪霏后续安排的墨者。
此外还有求生欲姗姗来迟,总算上线的荻花题叶道:“盈曦。”
现下游两个选项摆在她眼前,毫不犹豫的玲珑雪霏举掌便将传信之人爆体。
当今这个武林,传信果真是个危险的职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