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最像他自己的声音吼道,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到底要怎么办!还能去上班吗?还能正常地生活吗?如果不能让一切恢复正常,过往全部的努力就又要白费了!就像修车店里的时间那样白费了!
脑中七嘴八舌的杂音终于歇住了,像是被那个发狂的自己给吓得不敢出声。然而,就在这陷入寂静的内心世界里,一个更响亮却更空洞的声音说:一切都不重要了。
工作不重要了。未来不重要了。过去所构想所追求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因为世界末日已经降临了。也许不是真实世界的末日,但却一定是自我的末日。能够理解吗?常识的世界是不可能变成这样的,所以要么这里是一场逼真的梦,要么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那些路人并没伤害你不是吗?隔壁的邻居也好,路过的陌生人也好,做着无法理解的表情,发出无法理解的声音,假如那不是他们的问题,那就是你自己的头脑出了问题。就像之前一直有所预兆的那样,那个一直令你担忧的头脑中的隐疾,到如今终于爆发了。上一次是忘记了道路,这一次则是失去了对语言和人类表情的理解。这座城市并没有变化,只是你自己已经失去了常人的资格。
是这样的吗?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不对劲,都是某种精神疾病发作的前兆。这样想着,他在恐惧之外竟然还感到惊奇——原来疯狂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并不是真的变成了什么都不懂的痴呆儿,甚至思维还要比过去活跃得多。自己现在说是冷静也不为过吧?可那没有任何的用处,大脑的机能既然出了故障,就犹如是电脑的硬件出了问题,根本无法靠主观意志的努力得到治愈。不管他是大哭大闹,还是绞尽脑汁去解释这整件事,最后也一样无法改变现在的处境。这就是无可奈何的家族遗传,是他童年时代在耳畔萦绕不去的噩梦。
(疯子。那个被关在地窖里死去的疯子。他和我是血亲……)
现在他终于落到了这个设想过无数遍的噩梦里。在幼年的幻想中,一旦落入到这种境地,他会非常冷静地面对这件事:首先他要凭顽强的意志力克服那种发狂的精神冲动,然后去医院接受治疗,到了怎么都治不好的时候则要痛快地了断。他以此安慰自己,只要意志足够坚强,就不会落入到最糟糕的境地里去。
现在他知道自己的这种设想是多么幼稚。他没有做任何称得上糟蹋身体的事,却依旧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臆想与幻觉的包围,明知是自己的问题也无力回天。去医院吗?那谁又能替他支付长期治疗的费用?到最后也只是像叔爷爷那样被关在家里而已——如果到时候他还有家的话。
如此一来,剩下的选择就很明晰了。既不会拖累家人,也不用承受他人的嘲笑和轻蔑,说不定还能得到几声同情的叹息。(你可是为社会做贡献了呀!一个假惺惺的热情声音在他脑袋里说。)尽管如此,他的脚却牢牢地钉在地上不动。
他害怕这件事。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如此害怕这件事,以至于连想象怎么去实施的勇气都没有。这不像电影屏幕里精心设计过的漂亮镜头,或是不假思索就从嘴里冒出来的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