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了不禁脱口问道:“外面的工作都解决了吗?”
“可惜什么?”
病房窗外,雷雨降临前的狂风正把玻璃吹得阵阵作响。院长把她提来的一个大号行李箱拖到蔡绩床边。“应该够你看一阵子了。”
“我怎么有那种本事嘛!你打算给我一百个亿吗?你要是真那么有钱,难道还怕我不听你的?”
“我?我不会啊。”
“啊?”
说出这个事实时,他不由感到一阵自厌。和院长谈话时的那种平静感一下消失了。眼前梦幻式的生活,还有因这种生活而产生的自我地位的认知,这些东西不过都是一时的错觉而已。他仍然是那个蝼蚁般无人关心的小人物,仍然是被这个社会遗弃的边缘人。即便得到贵人帮助又怎么样呢?无缘无故受到好处,听起来也像是小人得志,根本不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不是针对你的。所有和你患有相似疾病的人,大体上我都应该负责。不过非要说的话,我们也算有些缘分吧。”
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院长自顾自地问道。他愣了一下,随后坚决地点头。
那时他的喉咙很干,紧张得想要咳嗽。但他仍然小心地,如同贴着高压电线网行走般绕开话题。
“什么?”他结巴地说,“杀、杀人?”
蔡绩立刻否认了她的说法。“我可不会替他拼命的,最多就是替他报警而已。”
“你不必吃药的。”
“那身体检查……”
“……啊?”
“要是我真那么有本事,就把他们都赶去街上乞讨,让他们和小刍一样无家可归。”
“没问题,你这种年纪的人学东西很容易,勤奋点的话要不了两三个星期就会了。”
“你怎么知道?”
“这又是编的吧?和前面那个超能力开发是一套的?”
听到她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蔡绩又忍不住笑了。
这个称呼,就目前的情况而已,可以说既符合事实,也符合他暗地里的期望。然而他想试着叫出口的时候却还是觉得不习惯;是未免显得太恭敬了,明明对方也没有老成到那种程度。看到他的窘状,院长又想了一想。
院长心不在焉地捏着一个空了的饮料罐——自从医院有了其他病人以后,她就时常在和蔡绩说话时顺道吃喝了——从两边捏瘪后又设法使它鼓起。“你的病。”她说着,眼睛仍然盯着罐子的啜饮口,后面还要说下去,然而最后又止住了。她明显是改了口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在这里说过的话吧?”
“今天身体怎么样?”
“是有一些吧。”
“当时说过,关于你病情的事,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
“啊?”
“医院这边倒是还好,是外面的事情。除了这里以外,还有几家机构暂时需要我来管理。”
“你要是想知道这个的话,就自己去试试看好了。”
虽然院长莫名其妙地对他充满信心,蔡绩可清楚自己的斤两。当初放弃学业固然是生活所迫,可自己也确实没有读书学习的天分,勉强能算优点的无非是吃得了苦——就连这点也在日复一日的工作里逐渐消磨了。想到院长竟然觉得自己能做文员,他简直全身都要冒汗了。思来想去,他还是说:“我这个样子,读书也没用了。没有公司会要有精神病的人。”
“如果说,日后你有能力实施报复的话,打算怎么做呢?”
“没到那种地步吧!”
“学一下就好了。反正一般文员的工作也没有什么技术门槛,只要把计算机课程和公文写作掌握——不,你才十七岁的话,顺便就把其他通识课程也学一下吧,还有外语方面,至少简单的英语要掌握。”
“你怎么确定那是死人的魂魄呢?”
“是假的吧?”
“原本在汽车修理店时,过得还算不错吧?那个时候工作很稳定,朋友也没有出事。有怀念过那段时间吗?”
“也好——尽量不要有任何放弃自己生命的念头,这样你才不会被危险的东西缠上。”
“是吗?那真可惜。”
“……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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