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绩直愣愣地瞧着她。

    “是吗？如果你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恩惠的话，那就直接叫恩人好了。”

    “嗯。大概都还记得。”

    被她这样一说，蔡绩顿时又窘迫起来。并非他不懂得基本的礼貌，要是以前在社会上碰见什么人，他当然知道先问姓名。可当初第一次说话时既然错过了，后续交谈碰面时也根本用不到称呼，他也就始终没有问过。

    “怎么？你得绝症了吗？”

    院长打量着他的表情。“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我没有那个本事的。”

    院长搁在膝盖上的手掌微微竖起，中间的三根指头并拢朝上，依稀像对天发誓时的手势。

    她这么说着，对于自己那种随时要过劳死的状态并不上心。可是“这段时间”始终没有结束的趋势。在无聊时，蔡绩也猜测她口中的“管理机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明白自己想象的其实全是电影里拍出来的画面。坐办公室的人平时到底都在干什么？那些人整天坐在舒适的靠背椅上，雨打不着日晒不到，只需要动动键盘和鼠标，然而下班回家时却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那倒不像是在装模作样，因此他暗地里常感觉奇怪。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院长，对方也只是不动声色地笑笑。

    “没有找到。没有一个人符合你的说法。所以他不在这座城市里。”

    “我还以为这种病都是要吃药的。”

    “不正式归不正式，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导师了，叫老板也没问题。”

    院长缓缓地提醒着他那段叫人愤懑的往事，在蔡绩听来却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他努力想回忆起当时的心情，却也只能说：“我没有本事报复他们。”

    虽不明白她为何以导师自居，又为什么要管“导师”叫作“老板”，蔡绩还是接受了这个称呼。反正比起“老师”和“恩人”，“老板”对他来说可算是个叫得很顺口的词了。而且任他再是迟钝，也还能品出这个词里的暗示。想到将来就算离开了医院，也还是能得到对方的帮助，他心里不由高兴起来——只是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名字呢？他把这个疑团留在了心底，只是问：“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呢？”

    “没有必要。他已经死了。”

    “从来没有过要牺牲自己的想法吗？”

    看到他如此笃信，院长只是略略一低头，然后说：“上次听了你的事就，我也用自己的人脉寻找过你所说的小刍。”

    “那，为什么和我一样生病的人，你都要负责？”

    “你不是认定小刍已经死了吗？”

    “蔡绩，你怀念过自己过去的生活吗？”

    “没有考虑过这个人是你虚构的吗？像是幻想中的朋友？”

    “我，早晚要出去的吧？那样至少要有个称呼。”

    “不，大约是要被上面的人丢弃了。虽然还没有正式通知，处决预告却已经传到了我这里。或许是对我的工作不满意吧，所以就想着把我杀死，换成其他人来顶替我的职务。如果届时是打算换你来管理的话，就有必要先和你谈好条件，否则我原先的工作也白费了。”

    “那么，对于破坏了这种状况的人，有想过要报复他们吗？”

    “单纯只是认得的话，不必为他跑去那种地方。准备冒死也要把他救出来吗？”

    院长又靠回了椅背上。她用无可置疑地声音宣告道：“你所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死了……被那个所谓的工程师害死了。我看见的是他的阴魂……”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院长。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发言有多骇人，院长一如平素般说道：“虽然不是直接凶手，但他们的行为也间接害死了你的朋友。没有考虑过杀死他们的家人作为报复吗？”

    “也只是给你更好的工作而已。有一些东西，我没有办法弥补给你。如果未来有一天你感到后悔的话，用我给你的东西去报复那些人也无所谓。但是——”

    “不可能，我不行的。”

    轻描淡写地说完这段话后，她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蔡绩从震惊中恢复。

    “彻底不上当了吗？看来下次要换一种说法了。”

    蔡绩努力地发出嘲笑。他用双手捂着肚子，假装笑得喘不过气，余光却瞟着床边的人。院长只是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