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很难过,先生。”
罗彬瀚点点头,拧开矿泉水的盖子。“你们也是朋友嘛。”
“——可说实话,我更担心您的情况。”
“李理,如你所见,我一切正常。这不是超级英雄的漫画故事,我不会因为过了很糟糕的一天就抹上满脸油彩跑出去炸医院的。”
李理又不接话了。罗彬瀚想她肯定是在附近的高层建筑里安排人手了。她总得找个窗口观察观察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那么,”李理说,“请原谅,我必须就昨晚的情况问您几个问题。”
“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呢。”罗彬瀚平和地说,“李理,之前我们把事情搞砸就是因为这个:没有人把情况掌握全了。你,我,周雨,我们每个人各干各的。现在剩下你和我了。老话说合则存分则亡,我们是应该好好地对一对账了。”
“您想问什么呢?”
“那可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何开始。我们就公平一点,你先提个问题,然后就轮到我问,直到我们都满意。怎么样?”
“我同意。”
“女士优先。你想问我什么?”
“您昨晚在椴树林里见到了什么?”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问这个。不过答案你也猜得出来:我在那里找到了周雨。他的胸口被打穿了,伤口很奇特,我不知道是什么武器打的。洞的直径大概有二十厘米,普通子弹打不出来,附近也没什么像炮弹残骸的东西。起初我怀疑这个洞是冯刍星用长刀之类的东西掏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掩饰真实的致命伤,或者纯粹就是报复,因为我听说0206的致命伤也是胸口。不过后来我仔细检查过,把这个假设给推翻了。那个洞的边缘太平滑了,不可能是人手切出来的,我觉得应该还是某种动能武器打的。”
“伤势在胸口?”
“是的。正中靶心。把他的心脏完全掏没了。还有一部分肺和肋骨,再具体的部位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很遗憾我们没能赶上。”
“不,李理,我赶上了。”罗彬瀚奇怪地笑了两声,“那个伤口至少有半天了,你可以从附近的血迹判断出来,按理说尸体也该凉透了。可我赶到的时候他竟然还能说话,活像个没事的人。那大概又是他的某种小巫术。我们刚谈了一会儿,突然间他就不动了,就刚好在天黑的那一刻。挺奇怪的是不是?有点像那种午夜钟声一响就会消失的魔法,只不过提前了六小时。”
“他告诉您袭击者的具体信息了吗?”
“噢,他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但我们没细谈这件事。当时没多少时间,我想应该也就是几分钟。在这最后的几分钟里,我们吵了一架。”
李理的反应又慢了。罗彬瀚猜想她在考虑是否该表达安慰。不过她最后跳过了这道程序:“您介意说明你们争吵的议题吗?”
“可以啊。但这是第二个问题了。”罗彬瀚拆起另一个三明治的包装纸,“现在轮到我了,李理。我一直在想昨天傍晚的事。在我看见那只蜜蜂以前,我们本来正在聊菩提树的事,然后你开始劝我走。类似情况以前也发生过一回。当我第一次去洞云路206号时,你劝我别再那些白房子,因为它们没什么特别的。当然,现在我知道了,你不叫我去查它是因为里头有周雨。所以,昨天傍晚,当你叫我去休息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他在那片树林里了,是不是?”
“我只能说我担心有这种可能。”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那林子里根本就没有菩提树。”
“这就是答案,先生。椴树就是菩提树。整片湿地只有那个区域长着椴树。”罗彬瀚有点纳闷地咬了口三明治。“椴树是桑科榕属的吗?”
“不,在生物学分类上它们并非近亲。而在《玫瑰花精》的原版故事里,受害者就是被埋在椴树底下。这两种树的混淆是文化概念上的:自佛教广播传播以来,本土的信众常常将与之相似的椴树当作菩提来种植,因为菩提树不适应寒冷。这种现象也影响了早期的翻译家,使我们把许多外文中的椴树都翻译为菩提树。您或许知道令妹的故乡有一条著名的菩提树大街,事实上它应该是椴树大街。”“所以这其实是一个错误翻译的问题?”
“您可以这样理解,但这不是一个纯粹粗心导致的错误。在文化概念上,椴树之于令妹就如菩提树之于我们,把它翻译成菩提树是为了使我们这样的异国读者离故事更近。”
“可到头来,它使我们离答案更远了。”
李理默然无语。罗彬瀚慢吞吞地吃着午饭,又把事情细想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