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不再往下走了,在黑暗里,一把非常朴素的石椅摆在那里。它完全没有任何特征,就像是由两块粗糙切割的长方体石板拼凑成了座面和椅背。他只在11的记录里见过这样的椅子,在后者曾经短暂占据过的修士的洞窟里。
一种暗示迫使他在椅子上坐下等待。他沉默地坐着,眼睛盯着上方呈现出微青色的黑暗。他完全看不见那双带来死亡的眼睛,但是他心里知道他实际上在哪儿。这场景如此真实,但是他还没有被骗倒。
然后,她登场了。一抹淡红色的光,如同晨曦从赤县晚春时的山隘边缘留下的那种颜色。她从微微发青的黑暗里飘然落下,没有声息,然而又非常地利落。并不是修士那种羽毛般轻盈地落地。她一下就站到和他同水平面的位置,头发自动地挽起来,在头骨后方形成片片漂浮的黑云。
那是一个出于兴趣而开发的运用磁力的小技巧,姬寻对此有印象,他是看21这样做过。然而好笑的是,21做这个是出于一些外交上的需求。姬寻把双手搁在膝头,非常端正而平稳地坐着,耐心地观察这个虚构中的她。他认为这是虚构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也可能是许愿机调用了某些真实的资料。那就意味着她和此时此刻的,身处于遥远之地的人是有共同之处的。他仔仔细细端详她的脸庞,如同看一朵云霞织就的烟雾之花。她穿的服饰酷似她母亲往日穿的便服,但是更短更轻便,颜色也更浅。光晕萦绕在她肩膀周围,一种奇特的有着锋利质感的放射性光芒。
她快步地走到他身前,另一把石椅出现了。她坐下来,态度寻常地打量着他。这种表情姬寻不曾在她母亲身上见过,但是激起了他对某些答辩场景的联想。他感到有趣地微笑了,并且目不转睛地凝望这个古怪的场景。
“35?”她说。声音听起来要细小一些。没有那水流般的柔和朦胧的歌调。她的发音清晰而快速,有点绒绒的感觉——他想到的是处于生长状态的细长的花茎,而不是流水或玉石之律。但是他没有表露任何想法,他顺从地回答道:“是的。”
“你是死秩中的一个?”
“过去是的。”
“你在这里多久了?”
“我不知道。”姬寻说。他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波迪的案例提醒他要珍惜一切肢体的触感,因为等他醒来时,他可能也就没有手和膝盖了。他其实还可以再思考思考,尝试如何从这被强迫的倾诉中逃脱出去。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紧紧地盯着那审讯者。他心想自己看起来或许会显得有点贪婪。
对方把双手环抱在胸口,脸颊略略往右侧倾斜了一点。她正在思考,用她那总数不明的线程。他其实并不清楚她是否能像其他人那样正常地展开多线程任务,不过,如果她取得的成就是真实的,她多半就有足够的线程。
“嗯……”她说,“312把你带来了这里。”
那不是疑问句。姬寻微微点头,承认这是一个很可能发生的结果。
“他说你试图控制一台许愿机。”
“我只是许了一个愿。”
“你已经许了吗?”
姬寻盯着她:“是的。”
她又点点头,神态里有点漫不经心,可同时也能显得她似乎很关注。她问道:“你下的指令是什么?”
“那不重要了。”
“重要性应当由我判断。”她认认真真地问,“35,你向许愿机要了什么?”
姬寻向着微青的黑暗沉默无语。
“你需要说出来,”她催促道,“如果你还想离开这里,你必须向我证明你有可改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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