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二位叫来?反正不是他叫的。
吴萨缔笑着说:“这两位,我就不必多作介绍,想来张总办很熟悉。”
张寿增赶忙起身行下属礼。
宋小濂黑着脸没说话。
黄仕福瞪了张寿增一眼: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现在是不是和赵传薪穿一条裤子了?
张寿增只是苦笑。
众人落座。
吴萨缔开门见山:“张总办所言,胪滨府在满-洲里设卡收取关税,恕我们不敢苟同。”
自从昨夜赵传薪和他唠了几句后,张寿增就明白赵传薪的态度了。
他一点不温文尔雅,针尖对麦芒开口:“为何不敢苟同?关税本该我国自主,设卡收税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吴萨缔轻咳一声:“贵国贪污现象横行,知道吗,英国人掌管贵国海关,是贵廷唯一没有滋生贪腐的海关,竟然是大清最清正廉洁的一个部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若是将满-洲里交给了你们,不但会滋生腐败,腐败也会妨碍我们的贸易。”
清廷官员收多少税,交朝廷多少税,或者说交不交是要看心情的。结果让英国人掌管,英国人除了抵债部分,如数全部上交。曾国藩当时见了,觉得很震撼。
张寿增看了一眼宋小濂,宋小濂脸上闪过一丝怒气。
怒气并非对他来的,而是吴萨缔。
任谁听到这么一番言论,估计都会气冒烟吧。
宋小濂开口:“吴萨缔先生此言差矣。关税本就该由本国掌管,更何况厘金的加收,极大妨碍我朝商业发展……”
所谓厘金,是列强专门为华人加设的一种税。也就是说,进口只需要交关税,但出口却额外再加税,针对的就是中国商人。
他话没说完,就被普提洛夫无礼打断:“请伱先等等,关于关税设卡的事情,我们只和胪滨府谈。”
宋小濂被怼,气的脸色黑如锅底。
但还真没底气反驳。
海关关税主权能不能收回,和俄人也谈不着。
现在赵传薪的事他也管不着了。
张寿增压力很大,忽然摸了摸兜,那里装着一包昨晚上从姚佳那硬抢来的烟。
点上一根烟,他不会抽,呛的直咳嗽,但忍着没有掐灭。
咳嗽完他说:“别处不敢说,但胪滨府的关税部门,定然不会滋生贪腐,因为没人敢伸这个手。”
其实海关税权在此时并非绝对收不回来,曾经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主动要求清政府自己接管海关,却遭到了清政府的坚决否定。
因为知道自己人什么德性。
譬如赫德离职,距离当初最早时期,海关关税税收比1861年翻了6倍,要换成是清廷的官员,怕是这个数字永远都不会变,只要能交差就行,偶尔说不定还会少一些。
可是到了下个纪元,想收回税权还没那么容易了,费了老鼻子劲,最后也只撤销了厘金。
吴萨缔前几次和张寿增谈话,他制定了一个策略:以柔克刚。
他笑了笑,摇头说:“不行,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张寿增也摇头:“知府大人有言,陆关关税必须收回。”
吴萨缔脸色一滞,上次张寿增还要顾及颜面,顾及沙俄的威慑,这次却意外的强硬。
宋小濂和黄仕福也惊讶的看了张寿增一眼,觉得张寿增变了,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但吴萨缔还是保持了微笑:“贵廷之前只有海关关税,陆关只有常关,收取陆关关税没有先例。”
张寿增寸步不让:“目前满-洲里为你们俄人把持,除了牲畜和皮毛贸易外,我们连常关也收不到。即便陆关应比海关收税更少些,这个税金多寡可由我们两国商议,却不能由你们一言决定。况且,朝廷有旨,胪滨府为自治,有权决定治下税收问题。”
他也学会了将“自治”挂在嘴边。
这时候,普提洛夫插嘴说:“张总办言辞犀利,就不怕闹出外交纠纷吗?”
说着,普提洛夫恶狠狠的盯着张寿增看。
张寿增是文人,不是武夫。
但他这次竟然没怕,也是重重地将没抽几口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毫无惧意的与普提洛夫对视:“不怕!”
张寿增心说:赵传薪是杀人魔王,我有时候都敢顶撞他,你算老几啊?
焯!
宋小濂、黄仕福、吴萨缔等人全都震惊了。
短短时日,所有和赵传薪接触过的人都好像变了个人。
五翼总管以最快速度和赵传薪穿一条裤子,吴萨缔想离间?不成!宋小濂想指挥?不成!
现在连清廷送来掣肘赵传薪的张寿增,不但和赵传薪站一条战线,胆子竟然还变大了。
普提洛夫闻言,鼻子好悬气歪了。
吴萨缔脸上终于青红不定,可旋即又笑了:“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从长计议。现在再说说勘界问题。”
宋小濂和黄仕福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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