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死了一个岳季,以后照样有人会干。”
何仙崖摇头叹道,“就为两三钱银子,一死一逃。”
“小农不是更惨么。”
庞雨见没有什么新鲜热闹,便领头往南门走去,“小农辛苦一年种些粮食,收熟之后当头便被这些粮商占去半数便宜,就为换点银两交税。”
何仙崖接道,“谁说不是,还有那乡约、里长、册书、牙行,在在不是省油的灯,县衙收完了还要解送南北两京,到了地方入库也是迎头一刀少不了。”
其实何仙崖没说,县衙的户房、柜夫、银夫更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因为他自己身在其中不便说罢了。
庞雨边走便沉吟道,“咱大明朝这征收的成本不低啊,若是如此看来,朝廷到手一两,百姓所付出的怕不止三两,难怪唐大人说《赋役全书》最要紧不是熟记,而是懂怎么用。”
“怕是四两都不止,皆因这只是收粮时,到得青黄不接时候,这些粮商…”何仙崖正滔滔不绝,却见庞雨叫住路边两个挑夫。
何仙崖诧异道,“二哥你叫挑夫作甚?”
“反正要到南门么,老子也在城外买点粮,乘着便宜存个几个月的,当然要叫挑夫。”
何仙崖大惊,赶紧拉住庞雨道,“二哥万勿如此,岳季那前车之鉴,这两日城中无人再私下收粮…”“别人不敢时正该下手,此时城内群情汹涌,郑老一伙销声匿迹,无人敢来阻拦。”
庞雨轻松的道,“要不是老子没本金,现在就买一万斤屯着,慢慢卖街坊也能赚。”
何仙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庞雨说的似乎有道理,但又不能完全放心,这么想着很快便到了南门。
庞雨跟已在门口的几名皂隶打过招呼,大摇大摆的带着三个挑夫出了城门,门口果然有不少农民挑着担子进城。
南门外是桐城往淮北的官道,和向阳门都桐城最繁华的城门,南门外街上有许多店铺,小贩也多,连桐城的人口市场也在这里,插草卖身的在街边跪了好长一段。
庞雨伸出铁尺拦住几个,那些农民见到是皂隶,又带着铁尺,都受了不小的惊吓。
连忙老老实实的停下,把粮担放在地上。
都是满满一挑,庞雨想试试斤两,蹲下去把扁担扛在肩上往上一顶。
“哎哟。”
庞雨肩膀一痛,挑子居然纹风不动,庞雨最近也做了一些力量训练,但肩膀确实受不了这痛,不知道这些农民是怎么挑着一百多斤走了那么远的路。
“你们这力气真是厉害,走了多远来的?”
其中一个农民点头哈腰的道,“柳树里来的,估摸有个七里路。”
“这体力了不起。”
庞雨对着几个农民竖起拇指。
那几个农民自然也不懂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都憨厚的傻笑起来,他们的笑里都带着讨好,不敢真的嘲笑这个皂隶,虽然皂隶在知县眼中如蝼蚁一般,但在这些小农面前就代表着权力。
“这粮我收了,也给你们五钱…算了,少爷当个好人,六钱银子一石,一百二十斤足一石。”
几个农民一听顿时千恩万谢,他们都知道行情,这个条件自然比粮店好多了。
一个农民开口道,“那官爷要我们送到何处。”
“何仙崖你带他们去我家门市。”
庞雨对着何仙崖道,“走城外从宜民门进城。”
何仙崖应了,顺着城壕从城外过去,这样在城内的时间很少,更不引人注意。
庞雨待何仙崖走远,也准备去城门当值,看那郑老会不会来自投罗。
正要抬步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声音。
“叔。”
庞雨本以为是叫别人,但这声音似乎在脑海深处与某个印象重合了。
庞雨皱皱眉头转身过来,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在路边,身后插着一个草标,面孔上那双乌黑的眼睛带着泪光,但依然清澈而明亮。
“孙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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